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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抗蒙名城蓬溪砦(寨)新考

网观发布时间:2024-03-28 21:39:08

宋端平元年(金天兴三年,1234),蒙古和宋合力灭金后,蒙将窝阔台可汗撕毁将河南归还宋朝的协议,只以陈、蔡东南归宋,而以北归蒙,南宋政府被迫承认了这一改变,各自退兵。在南宋一些官员的提议下,宋理宗决定乘河南空虚,出兵收复三京。然而由于没有经过周密的准备,宋军收复三京的轻率行动以失败告终。“端平入洛”计划失败,彻底激怒了蒙古大军。同年十二月,蒙对宋挑起全面战争。

次年,即宋端平二年(1235)六月,蒙军在窝阔台可汗亲自统领下,从四川、京湖、两淮兵分三路大举侵宋。之后几年间,中路蒙军由阔出亲子统领攻占了随(今属湖北)、郢(今属湖北)两州及荆门(今湖北荆门)等地;东路蒙军在阿术鲁、史天泽统领下攻占了淮西蕲(今湖北蕲春)、舒(今安徽潜山)、光(今河南潢川)等地;西路蒙军则在阔端亲子统领下攻陷了成都府、利州(今四川广元)及潼川府(今四川三台)等地。

蒙军的入侵遭到宋军的激烈抵抗,蒙古铁骑所到之处无不摧枯拉朽,却在四川受阻。西路防御战中,宋军在四川、重庆修筑了80多个城寨抗击蒙军,构建起一套规模庞大、“如臂使指,气势联络”的山城战略防御体系,在此拖住蒙(元)军长达近半个世纪。在川渝这80多个抗蒙城寨中,蓬溪县的蓬溪砦是四川遂宁唯一一个尚留遗迹的抗蒙遗址(遂宁另一处抗蒙城寨为灵泉山城,载于《元史》列传第十六·纽璘也速答儿附,早废已无迹可考)。


为弄清蓬溪砦遗址的具体情况,笔者查阅了相关文献史料,并勘察走访了史料所记遗址地理。

元至正三年(1343)宰相脱脱主编《宋史》志第四十二·地理五·潼川府路·遂宁府:“遂宁府,都督府,遂宁郡,武信军节度。本遂州。政和五年(1115),升为府。宣和五年(1123),升大藩。端平三年(1236),兵乱,权治蓬溪砦。”最早记载了“蓬溪砦”地名。

另据明洪武二年(1370)太史公宋濂主编《元史》列传第三十六·刘伯林:“元礼(刘元礼,刘黑马第五子,刘伯林孙),黑马(刘黑马,刘伯礼子)第五子也。性沉厚有谋,常从父在军中。岁甲寅,授金符,为京兆路奥鲁万户。中统四年(1264),迁兴元、成都等路兵马左副元帅。至元元年(1264),迁潼川路汉军都元帅。二年九月(1265年9月),宋制置夏贵率军五万犯潼川,元礼所领才数千,众寡不敌,诸将登城望贵军,有惧色。元礼曰:‘料敌制胜,在智不在力。’乃出战,屡破之。复大战蓬溪,自寅至未,胜负不决,激励将士曰:‘此去城百里,为敌所乘,则城不可得入,潼川非国家有矣。丈夫当以死战取功名,时不可失也。’即持长刀,大呼突入阵,所向披靡,将士咸奋,无不一当百,大败贵兵,斩首万余级,生擒千余人。捷奏,赐锦衣二袭、白金三锭、名马一匹、金鞍辔、弓矢,召入朝,命复还潼川,立蓬溪砦。”记载了蒙军将领刘元礼在蓬溪与宋抗元军大战,获胜后置兵驻守蓬溪砦的经过。

又据道光二十二年(1842)完成的《嘉庆重修一统志》第二十四册·卷四百七·潼川府二·蓬溪县:“……宋属遂宁府,端平三年曾为府治。”以及道光二十四年(1844)《蓬溪县志》卷一·建置:“宋,蓬溪县属遂宁府。[遂宁县志]遂宁府,端平三年,兵乱,权治蓬溪砦。领蓬溪、长江、遂宁、青石、小溪五县。”

再据民国九年(1920)柯劭忞撰《新元史》卷一百六十三·列传第六十:“石抹乞儿,契丹人。……乞儿袭万户,从纽璘攻重庆、泸、叙诸州,俱有功。至元三年(1267),从都元帅按敦移镇潼川。四年(1268)九月,从攻蓬溪砦,战殁。子狗狗袭。”

以及民国二十四年(1935)曾世礼、纪大经等纂辑成书的《蓬溪近志》卷九·兵事篇:“又元史,石抹乞儿,契丹人。袭领本万户诸翼军马,从都元帅纽璘攻重庆、泸、叙诸城,数有战功。时忽都叛于临洮,乞儿等以蒙古汉军从往讨之。至元二年,从都元帅按敦移镇潼川。四年九月,从攻蓬溪砦,死焉。”等文字记载,确定了在南宋末期,为抗御蒙军,蓬溪曾修筑山城蓬溪砦,作为遂宁府的临时治所。

以上史料记载了蓬溪砦在蓬溪界内,虽未明确界内何处,但却提供了几条重要信息。

其一,蓬溪砦自端平三年(1236,或之前)即已作为军事城寨抗御蒙军,遂宁府曾移治蓬溪砦指挥抗蒙。

其二,蓬溪砦在蓬溪县界内。

其三,蓬溪砦至少参与了至元二年(1265)和至元四年(1268)两次抗蒙作战,并于至元四年(1268)才彻底失守。

其四,蓬溪砦是联系东、西川南上北下潼川府的纽带,战略位置至关重要。

其五,从端平三年(1236)起,至至元四年(1268)蓬溪砦失守为止,蓬溪砦列为抗御蒙军要地长达33年。(注:十年后的至元十六年[宋祥兴二年,1279],重庆合川钓鱼城失守,宣告川渝宋军抗蒙失败。同年,丞相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在广东崖山投海自尽,南宋正式灭亡。)

那么,作为宋末四川抗蒙名城的蓬溪砦到底在蓬溪界内什么地方呢?

再查史料,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陈讲等纂修《潼川志》卷之二·建置志·蓬溪县署:“城池,其城旧倚赤城山半,在绝岭。成化三年(1467),知县杨拱筑土,二十三年(1487)主簿李广易以石,多跨山逾溪。正德间(1506-1521)蓝邬寇党破城焚劫,知县冯本移筑溪南。嘉靖二十一年(1542),滛雨倾坏,知县陈养正重修,增广西城百余步。周七里,高一丈,七尺厚,称之门四:东曰宝阳,南曰南薰,西曰西城,北曰拱辰。因溪为池,溪自南来,绕城北而西。”

又查《嘉庆重修一统志》第二十四册·卷四百七·潼川府二·蓬溪县:“明洪武十年(1379)省入遂宁县,十三年(1382)复置,移治故城之西南,属潼川州。”又卷四百七·潼川府二·山川:“赤城山,在蓬溪县东二里。中峰蔚然,左右环拱,上有高台五层,山皆赤土,县城旧跨其麓,蓬莱溪绕其下。”

及道光《蓬溪县志》卷二·山川:“赤城山,县东二里,一名宝屏山。中峰蔚然,左右环拱,上有高台五层,又有七曲老人祠,相传张神君解道德经于此。山皆赤土,人比诸赤城霞起。县城旧跨其麓,产九节菖蒲,蓬溪绕其下。”


再及《蓬溪近志》卷九·兵事篇,对蓬溪寨的位置做了考证和准确记载:“按:蓬溪砦,在蓬溪水北,与治隔溪。宋端平中曾为遂州治所,至明成化后(见上)因山泉为患始逾溪而改卜也。以上两端(指石抹乞儿段),皆县中兵事,当补前志所未详者。”



由此可见,蓬溪旧城在明正德年(1506)前一直建在赤城山附近(东以洗芝溪上游今宏源丝绸有限公司为界,北以蓬溪河和马桑溪交汇处蓬溪花园前迎魁桥为界,县治在今蓬溪河北面石龙山下茶店子一带,主城区在蓬溪河东南盐巴仓库-陈善堂药业至固佳豪爵一带)。明正德年间(1506-1521),“知县冯本移筑溪南”,指县治从蓬溪河北面茶店子迁移到溪南,即今天利商业街一带。而后嘉靖二十一年(1542),知县陈养正重修,增广西城及城墙及四道城门,形成后来道光《蓬溪县志》所绘城池图现貌。

而蓬溪砦“在蓬溪水北,与治隔溪。”《蓬溪近志》编撰于民国二十四年(1935),此时蓬溪县治已在今天利商业街一带,蓬溪砦当在与县治相隔的蓬溪河对面(北面)无误。那么蓬溪河水北又有什么地形呢?道光《蓬溪县志》卷二·山川记载了这么两个地方,极符蓬溪砦位置:其一,跪象山,“县北门外,学宫在其麓,俗名狮子山,佳气葱郁,萦带溪流,望之形如伏象。”其二,石龙山,“县北一里许,与跪象山近。”除此二山之外,其它位于县北古时有名称的山麓如“奴衮山”“跨鹤山”“望城山”“龙印山”“高峰山”等皆在十里开外。跪象山虽在蓬溪河北面,但宋蒙时期位于旧城西面,山势平缓,绵延至今下河街水井湾背后均无道路可通,只以北向流来的马桑溪及官道分断石龙山为东西两边,且与县治相隔较远,不利于筑城扎寨和城池的保卫以及兵事补给。而石龙山即在茶店子旧县治背后,山势陡峭,地形险要。面旧县治一方(今香溪美地背后和茶店子旁)石壁高耸十数米,平滑垂直,无路可上;面官道一方直截来往,如开寨扎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如此易守难攻之地理位置,在兵乱时期无理由不强加利用。因此,蓬溪砦唯一可能建置的地方应在靠近蓬溪旧县治茶店子附近的石龙山上,遂宁府临治于此,更便于指挥和呼应。

天公亦作美。有了比较明确的文史线索后,实地勘察便有的放矢了。

2023年7月至2024年3月,笔者一行四次前往石龙山靠近蓬溪河一带考察,走访了原住当地80岁以上高龄老人6人,了解到山上确有古寨遗迹,问清入山路口后即上山查看,果然极有收获。在距蓬溪河北面半里处石龙山上,即今康宁精神病医院后山半山上发现了好几处遗古痕迹。

一是入山路口十余步古石梯;

二是医院后面围墙的下半部分,用条石垒砌的墙垣;

三是医院内通往山顶最高处瞭望台的三层古石梯;

四是医院内几处用条石垒砌的石台基和堡垒。

据了解,蓬溪砦在文革之前都还较为完整(至少在1935年《蓬溪近志》编修之时较为完整),入山道路有两处,一处在今康宁医院旁原打包厂宿舍内古石梯处,尚存;另一处入口在今蓬溪第一为农服务中心(原白蝉寺,后改建为看守所)旁,已毁。主寨堡在康宁医院院区内及后山上。文革后,因建设打包厂(医院前身)和县蚕丝公司桑蚕养殖基地,拆毁了大部分主寨堡和全部山顶遗迹。现存古迹稀疏分落在医院后山上前后近百米处,除入山口古石梯和围墙的石墙垣外,其余破坏较为严重,亟待保护修复。





2012年,合川钓鱼城被列入世界遗产申报预备项目。2023年12月21日,川渝宋元山城遗址保护利用联盟在成都金堂成立。川渝20余座宋元山城遗址将以联盟为平台加强协作交流,高质量推动遗址保护利用,携手以川渝宋元山城防御体系名义联合向国家文物局申请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然而,作为宋蒙(元)战争四川东、西川防御纽带的抗蒙名城蓬溪砦,因相关研究和保护相对滞后,未能加入20座宋元山城遗址大联盟,有可能失去成为国家级文化遗产保护的机会,甚为遗憾。(文图/颜鹏 胡云柯)